又是一年春好时,乱花开始迷离双眼,浅草恰能没过马蹄。恣意在春阳中,蓦地,家乡的轮廓如沙画般一点点印现在脑海,山东人在山西,隔山遥想,老家之于我的意象成为我在这个春天最温暖的注脚。
约摸有两个月未踏故土了,想来应是一番新绿应景时,正是踏青好时节。在老家的时候,总喜欢和妹妹一块去屋后的大片麦田玩耍。现在的麦苗应该是滋滋润润的绿,又透着无以复加的生命力。我们会在田间的小径上来回散步,或是在高大的杨树下撒丫子乱跑,敞开嗓门地唱呵,肆无忌惮地笑呵,任尔东西南北风。路上的行人也会偶而笑着看这两个“疯丫头”。我的青春仿佛在春天又长高了一厘米。
老家的夏天是最忙活的时候。麦子从田头黄到田尾,看着就让人欢喜。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几亩薄田,这个时候外出的人都要回家忙着收麦子了。头些年,机器收麦还没有普遍实行,镰刀便成了乡民们最亲切的工具。抓住一垄猛地一割,便是一份踏实。麦子割完要全部放到一个大的场地用石磙反复地轧,直到麦粒从麦穗上脱落,还要在有风的地方把麦粒反复低扬,为了去掉外面的壳。乡民们总是很耐心地完成每道工序,然后用袋子把麦粒装好,麻绳在男人的手中自由游走,扎好袋子,男人们黝黑的臂膀上多了份遒劲,“嘿哟”一声便把袋子扛在裸露的肩膀上,一手叉腰,一手扶住袋子,走得铿锵有力,看着仓里的麦子一圈圈地往上高,靠田吃饭的乡民都会乐得合不拢嘴。人们的日子像橙黄的麦粒一样饱满起来。院里有棵上了年岁的石榴树,石榴花一簇簇地红,仿佛要红到人们的心里。
我最喜欢老家的秋天,虽没有红于二月花的枫叶摇曳,也无孤鹜伴着落霞齐飞,但却像一首宁静的古诗,一字一句镂刻在我的心版上。我总喜欢爬上屋顶,看天,看云,看树,看夕阳,听鸟的呢喃,听风的呓语。黄昏时,橘红暮光流过家乡的额头,炊烟仿佛带着秋天的气息飘向远方。夕阳则像喝了点酒,泛起晕红,颤颤地偎在一边,只一瞬,阒然不见踪影,大概是醉卧在另一边了吧!院里搭建的凉棚也被适时地拆去了,倒显得突兀的空阔,待“一霎微雨洒庭轩”,倒真让人多了份诗人的情怀。蟋蟀独知秋令早,在院里某个小角落里或是独鸣曲,或是二重奏。屋后的杨树没了绿叶的陪伴略显得几分孤独,踱步在这样铺满叶子的路上,总是萌生别样的情愫,多少绿叶碾为尘埃,化作春泥,这是怎样的情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