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旗袍主人

  • 2015年04月30日 11:55
  • 文 / 原创
  • 文学期刊 · 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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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从上海到广州,从广州再到宁波,再从宁波辗转到武汉,我所到过的城市自己已经快要记不得了。自工作以来,去过很多座城市,搬过很多次家,留在上一个城市里除了回忆,还有很多无法带走的书籍、衣物和其它的无足轻重的东西。我不是一个擅于收藏东西的人,但是行李中有件东西是我从来都不曾丢弃的。一件墨绿色旗袍,如今挂在了我在这个城市家中的柜子里。
偶尔无人的时候,我会在着衣镜前换上这件墨绿色旗袍,我并非这件旗袍的主人,每每穿上她的时候,我都幻想着自己就是这件衣服的主人。墨绿色的旗袍,着在一个有着一张精致无比的面孔的女子,脸上有一双带着稚气的被长长的睫毛装饰着的眼睛,眼睛透着一丝灵气,像是只要和她对上眼,你的心思就会被她偷听到一样。我试着开口,想问问她的名字,想知道穿这件旗袍的女子是不是也有着一个我不敢碰触的名字。可我还没开口,她朝我招招手,机械式的吐了两个字“脱···下”,她指着我身上衣服,我低头一看,正是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旗袍。我说,你是谁,为何要抢我身上的旗袍?她不语,转过身去,朝一个有光圈的地方走去,一点点,一点点······,“你别走呀,你要去哪儿”,我追着光圈,嘴里不停的喊着“你别走,你别走······”。梦回路转,我躺在房间的摇椅上,再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我穿着的是一件睡衣,走向衣柜,那件墨绿色的旗袍安静的挂在里面,因为开门的原因,衣服在里面摇曳着。额头冒着汗珠,原来又是一场梦。
离上次已经快半年了吧,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会在梦里出现同样的一个女子,因为是梦,我甚至梦醒后已经不记得那个女子的模样,只知道是一个在我看来极其精致的人儿。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用一种魔鬼的语言,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最后眉一皱头一点······”,手机响了很久我才从那个梦里回过神来,电话是张妈妈打过来的,明天张妈妈要参加一个晚会,说想让我陪她一起去,因为是张妈妈的邀请,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张妈妈是张庭的母亲,张庭是我的男朋友,说是男朋友其实也有些不合适了,张庭消失了,毫无迹象的消失在我们这些关心他的人身边。
张庭算得上是一个富二代,但也有别于其他的富二代,他不骄纵,不奢靡,帅气、多金、人品佳,这是很多我的朋友对他的评价。张爸爸在张庭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不是病故,也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自杀,死在自家的浴室里。所幸张庭那时候生活在乡下,跟着外婆长大,所以对于张爸爸的死亡,他几乎没什么感觉,只是偶尔看到张妈妈独自流泪的时候才会记起自己那个没见过几眼的爸爸。
Part.2
关于张妈,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从张庭那里听到一些片段,还有各大媒体报道的一些故事,拼凑出来我对张妈的印象。张妈曾经也是名门闺秀,一直深藏在闺中,因为是家里的独女,所以家里上上下下都视为宝物,轻易不让见客。因为是家中独女,张家未来的财产便理所应当的被张妈继承,张爸观察着周围的企业二代,他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个依靠,百年之后能有人替自己好好保护这个孩子。
一日,张妈妈在院里散步,突然一只风筝落在了自家的院中,线并没有断掉,只是被树枝挂住,张妈妈循着风筝的线走出了门外,她想把风筝还给它的主人。张妈是极少出门的,那天正好门口的保安有紧急任务,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张妈走出了院外,她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外面到处都是新鲜的花儿,比自己家里那些从温室里拿来的花盆要好看一百倍,她沿着风筝的线越走越远,她走到了一堵墙的边上,有个小男孩手里拽着风筝的线圈。小男孩脏兮兮的,像是个小乞丐,可能是因为跑着追风筝,脸上粘满了尘土。张妈拿出自己的手帕,他想帮小男孩擦掉脸上的尘土,可是小男孩警惕性的推开了她,弱不经风的她跌坐在地上。
“小天,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扶起了张妈,不停的赔礼道歉,不停的问张妈摔伤了没有。
张妈从来没有和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那个男人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是张妈从来没有闻到过的。
“小姐,小姐,你快点儿回去吧,老爷刚打电话回来问你在干嘛,我找不到你就骗他说你不舒服在睡觉,估摸着这会儿在回家的路上了。”
张妈一路小跑回到家中,独自回到房间。似乎手里多了一样东西,定神一看,不是自己的那块手帕,而是一块男士手帕,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好熟悉的味道。
李老爷为了让张妈能够和相仿年龄男人多接触,也好认识一些可以成为自己另一半的男人,所以故意安排了一场酒会,说是酒会,不如说是一场相亲会,以一对多的相亲,主角便是张妈。
那晚的酒会,张妈再次遇见了那位扶自己的男子。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谁家的公子呢?他的人品怎么样,他那天怎么就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了?张妈满脑子的问题,她很想过去跟这个男人打招呼,可是她得陪在李老爷的身边。
“瑜儿,这里面有你中意的男子吗?这些可都是爸爸精心挑选而邀请的企业家之子们,只要你喜欢,爸爸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瑜儿,瑜儿,你在听爸爸说话吗?”
张妈一直盯着那个男子看,竟忘了父亲跟自己在说话,李老爷循着女儿的眼神看过去。他知道那是谁,说是个企业家之子,不如说是一个快要没落的家族之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
“瑜儿,那个人不行,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来的,我怎么能邀请这样的人来参加酒会。”
张妈哪里听的进李老爷的话,当那个男子转身看自己的时候,她羞红了脸,再也不敢抬头,心里却再也忘不掉那个身上有着淡香的男子。
张妈喜欢上了那个男子,只是一方手帕,一股好闻的香味,她便无法自拔的陷了进去。爱情也许就是这样,当你爱上的时候,便会义无反顾,哪怕门不当户不对,哪怕他是个痞子,哪怕明明知道结果会是悲剧,可是又能怎么办,爱情怎么能用理智来理解。
李老爷派人把张妈看的更加严实,可是那又能怎样,哪怕是绝食她也要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看着逐渐消瘦的女儿 ,李老爷心疼了,他低头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固执让宝贝女儿丢了性命。他找来了那位男子,他叫张德怀,也就是张庭的爸爸,他在李老爷的面前跪下,他发誓他会爱他的女儿一辈子,终生不离不弃。张妈躲在门后看着这个男人的海誓山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李老爷妥协了,只是他要求这个男人入赘,张妈依然在李老爷的庇佑下生活。
Part.3
张德怀入赘到李家,谁也不知道,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
张妈偶尔会和张德怀出入在一些高端酒会,他说,他要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她幸福的像个花儿一样。不管他说什么,不管他做什么,只要在她身边,她都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她不知道,张德怀不过只是想借着她是李老爷的女儿这个名声,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这个城市的影响,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
李老爷去世后,张德怀顺理成章的接管了李家所有的事业。他变得越来越忙,一开始只是回家的很晚,后来,他干脆不回家,他说公司家里来回跑太累,他身体吃不消。一开始,李瑜都理解的没有当回事儿。一开始,李瑜觉得是自己把李家的重担扔给了张德怀。直到有一天,报纸上登了一组照片。
张德怀开始围绕在一个女人身边,一开始还会去掖掖藏藏,会用一些无稽的借口去解释,到后来,他挽着那个女人,说是他的“知己”,只是知己而已,人生得此知己,夫复何求。
女人是一家歌厅的舞女,不管是跳舞,还是唱歌,都是这个城市大小舞厅里数一数二的。再得了一张还算妩媚的脸蛋,更是让男人们为之倾倒,张德怀便是其中的一个。
张庭说,一日,张德怀醉醺醺的回到家中,送他回家的正是那个女人,李瑜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搂搂抱抱,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所接受的教育是一夫一妻制,男女授受不亲之道,从未看过舞女的生活,只是从父辈们的耳中听到一些污秽的言辞。那晚,李瑜一夜未睡,但是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可是心却在滴血。
李夫人看着女儿这般脆弱,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什么忙也帮不上,除了代替女儿哭,只能默默的看着女儿受委屈。李瑜经常一个人呆在父亲的书房,那里还存着父亲留下来的气息。这个时候的她,只能靠着父亲的气息而存活,如果没有父亲曾经那般疼爱,她甚至怀疑自己为何存于世上。她后悔自己没有听父亲的话,她后悔自己当时没有理智一些,可是后悔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现在她唯一想做的是,守住父亲留给自己的一切。
Part.4
张妈成了整个上海滩的女主角,她接管了父亲所留下的一切。从政界到商界,再到小商贩们,无人不知晓李瑜,从小到大她便是个谜一样的人物,家家户户都知道李家有个掌上明珠,从来不受任何委屈,活生生的养在蜜罐里的孩子。而没有人知道,李老爷为了让女儿能够在自己百年以后独挡一面,早就在培养女儿的经商能力,虽然从来未曾接触,但是李老爷在家中经常和她交流,甚至很多决定都是按照她的意思而去下的。
张妈一纸律师函,要求和张德怀离婚,张德怀才知道事情闹大了。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没有头脑的女人,除了吃喝玩乐,没有一丝能力。可是当律师函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笨的人。
李瑜和张德怀的婚姻到此结束了,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可是李瑜怀孕了,怀了张德怀的孩子。李瑜的世界又塌陷了,她本以为只要那个人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自己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她的肚子里有了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她甚至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是自己能承受的。李夫人搂着女儿,陪着女儿一起哭,直到女儿累了,倒在自己的怀中。
“瑜儿,孩子是无辜的,,不管你多么恨那个人,这个孩子已经存在了,你得接受。”
孩子是无辜的,李瑜想起了父亲,如果父亲还在,他一定也会这么说的吧,李家一直都遵从传统的东西,李瑜妥协了,她要生这个孩子。
在李夫人的照顾下,李瑜顺利的产下了一名男婴,便是张庭。张庭生下来后不到半年便被李夫人带到乡下抚养,所以除了李瑜,已经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张庭的存在,包括张德怀。
张妈因为没有和张德怀离婚成功,所以只能任由张德怀在公司出现,当她生完张庭再出现的时候,她无情的将张德怀从董事会踢出去,理由只有一个,作风不正当、收受贿赂。
张德怀又开始用同样的招数欲和李瑜和好,可是李瑜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她恨张德怀,不只是因为张德怀外遇,更多的是因为父亲的死。她要将张德怀致于绝境,直到他跪在父亲的灵前认罪。
张妈成了上海滩名副其实的女王,大大小小的企业多多少少都得到她的庇佑,她的生意从上海到广州再到海外,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女人。很多记者专职跟踪张妈,企图获得第一手消息去报道,她怎么从一个柔弱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商业巨头,而这里面的辛酸只有张妈自己知道。
Part.5
大学二年级我去一家公司做兼职,公司的经理是爸爸的老朋友,所以介绍我去做一些零碎的工作,一是为了体验生活,二是为了挣些零花钱。那一年,我认识了张庭,这家公司的老板是张妈,我们顺理成章的从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变成了上下属关系。
因为是兼职,因为想长期能在这儿兼职,所以不管别人交代什么工作,我都会毫无理由的接下来,于是我会经常加班到很晚。
像平时一样,那一晚我依然是加班。因为久坐电脑前,脑袋开始有些疼。我爬上顶楼,想是呼吸下外面的空气,或许就会好点儿。在顶楼,我思考着自己的生活,如果毕业后也能在这个单位工作该有多好,不用四处奔波,坐着和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衣食无忧,每年还可以出去旅游。想着这些,我便自己乐了起来,“我要留在曼诺(公司的名字),我一定要成为曼诺人”,习惯性在开心的时候大声喊出来。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附近有响声,这么晚了,除了我这种加班的还会有谁会上顶楼来呢?是小猫?还是小狗?还是别的奇怪的东西。我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快速的跑向楼梯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腿这个时候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我使出浑身的解数,可是那个口像是有几光年的距离。
“陪我聊聊天?”
我听到一个人在说话,是个男子的声音。
“我还要去加班,没空陪你聊天,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匆匆的回答,头也没回, 但是脚还是没有前行一步。
“就五分钟,好吗?”男子用乞求的语气对我说。
“就五分钟,你说你的,我听不听是我的,你快说把。”我无法拒绝别人的乞求,何况是一个从语气上听着并无恶意的男人,可是我依然无法淡定的走向他。
“你相信孽缘吗?”他突然问道。
他告诉了一个陌生人他的故事,他该是有多么的痛苦,心事只能对一个陌生人去说,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他和一个女人相爱,爱的轰轰烈烈,爱的坦坦荡荡,爱的羡煞旁人,爱的死心塌地,可是那个女人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他,他不过是那个女人报复的工具。
他问我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去忘掉发生的一切,亲吻、牵手、掏心掏肺,他该怎么活下去,那个女人和自己没有未来,可是那么多年算什么,那么多年自己的人生要归零,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他和秦静是在企业年会上认识的,她只是一个公司的职员,而他是一个公司的继承人,她当时很渺小,而他已经高高在上,身边的美女如云。秦静没有看过他一眼,而他已经将她的模样刻在脑海。他不是一个浮夸的公子哥儿,他也渴望寻得真爱,所以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产生过绯闻,这也是为什么妙龄女子们都渴望能过成为他的另一半。秦静就那样待在一个小角落,不像其它的女生去喝红酒,只是喝着鲜榨果汁。当张庭走向她的时候,她唰的一下就红了脸,张庭偷偷的笑了,敢参加这个晚会的女生,有谁是没有见过一些大场面的,怎么还会有这般的女子,羞红脸的背对着陌生男子。
张庭爱上了秦静,只因为她有别于其它的女生,不会像其它的女生见面就吵着去高档会所,或是大商场,目的就是让这个男人当个冤大头。和秦静第一次约会,是在一家书店。张庭说,他永远都忘不了书店里当时放的音乐,是王菲的《流年》,王菲的许多歌曲让人听着就会莫名的心疼哀伤,这首流年也不例外。张庭还说,现在他的心情像极了那首《流年》,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秦静喜欢着旗袍,张庭想方设法去找适合秦静的旗袍,可是秦静对他来说本就是那么的特别,很难找到能配得上秦静的旗袍,直到有一日。张庭告诉张妈他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他想共伴此生的女生。张妈很疼这个孩子,从小就没有爸妈的关怀,独自长大,直到大学毕业后才能回到张妈的身边。张庭一直都很懂事,从来没有让张妈过多的操心,所以当张庭说想和秦静在一起的时候,张妈从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只箱子,里面是一件旗袍,也是张家收藏的东西,代代传承了下去,说是要留给长媳的,当年张德怀也是送了这件珍贵的东西给了张妈,才会让张妈更加的死心塌地。张庭第一眼看到这件旗袍,嘴都合不拢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家里还有这等珍贵的东西。旗袍是墨绿色的,做工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大师级别的人之手,衣服是上等面料所制,上面的手工刺绣都是工匠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款式就是在现代,也是数一数二的。张庭想着,这件旗袍秦静一定会喜欢,只要他带着这件旗袍去求婚,秦静一定会答应的。
秦静果真收下了这件旗袍,只是让张庭等段时间,她要回老家接自己妈妈,可是,秦静走了,再也没有回来。秦静失踪了,整整六个月的时间,张庭满世界疯狂的寻找她,不知道派了多少私家侦探去打听,最终都无果,直到张庭从一家拍卖会上看到那件墨绿色的旗袍。那件旗袍是极其难仿制,张庭相信 ,只要找到这件旗袍的卖主,他就会找到秦静。可是张庭错了,那件旗袍的卖主不过是一个流浪汉,为了给自己的养子治病才不得已拿出了这件价值连城的旗袍。可是张庭依然认为,那个流浪汉一定和秦静有什么关系。
张庭以高价拍下了那件旗袍,他相信,秦静会回来的,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没有如期回来,他相信这件旗袍一定会找回秦静,他坚决的认为这件旗袍的主人是秦静,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Part.6
张庭独自说了很久,我只是一个听众,可是当我听他说那么久以后,感觉这个男人已经不再只是一个陌生人存在我的世界,我知道他那么多的过去,我进去他的世界那么久,我怎么能以一个陌生人的角色退出来呢。
那晚,我很晚回家,因为听一个陌生男人跟我讲他的故事,我舍不得太快结束,直到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我们各自下楼,各自打的回家,各自躺在床上。
后来我还是经常去到顶楼,只是再也没有遇到那个男人,更不知道这个男人后来是怎么生活下去的。一个人在顶楼等待了99个晚上,我对自己说,如果第100次他依然没有出现,就再也不要到这儿来了,空等着一个陌生人,这是多么可笑而可悲的事情。
张庭来了,他抱着一个盒子来了,他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等你的?”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个男人知道我会每天到顶楼来。
“这是你来这里的第一百天吧?”
他怎么会知道我来这里一百天了?
难道他······
“这件旗袍的主人不会再回来了,送给你吧。”
“这个,怎么可以······”虽然我在心里很多次想一睹这件旗袍的样子,可是当它真的要属于我的时候,我却不敢去亵渎,因为它的主人另有其人。
如果你不要,就扔掉吧,随便你怎么处置。
价值连城的旗袍,我怎么能随便的处置掉呢。我抱着这件旗袍回到了家中,或许这件旗袍是有灵性的,它并没有为我带来不祥的运气,反而带来了好运。
我和张庭见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虽然我们没有任何亲密的关系,但是我们无话不谈,他甚至带我随便出入他的家里。我见到他的母亲,再多的形容词都已经无法形容她了,即使已经上了年纪,可是年轻时候的美是无法掩藏的,不施粉黛,但胜过艳妆。虽然在外人看来,她是一个女强人,可是在家里,她足够温柔,尤其在对待张庭,从来都不施以重语,也许这就是母性的流露吧。
我将从张庭那里得来的旗袍挂在衣柜里,在整理衣服的时候翻看了内层,发现衣角处绣了一个字,仔细一看是个“张”字,看着应该是一个女子绣的,我也确信了,这件旗袍真的是张家的,因为是代代相传,所以几乎只是一个收藏品,不管是色泽,还是面料,都毫无损坏,犹如新做的一样。
一日,我独自来到了张家,是张妈邀请我的,我只身前往,手里抱着那个盒子。原来张妈一直以为我是张庭的女朋友,却不知我和他不过是比朋友更亲的关系罢了,算的上是个红颜知己吧。我怕张妈误会,也不想一直收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将旗袍还给了张妈。
“那个“张”字绣的真好看,绣的人一定也是个出色的女子吧,”我对张妈说。
“什么字,我怎么不知道?”张妈只顾着翻看着这件自己儿子很早以前拿走的旗袍,听到我说的话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张妈妈,你不知道吗,里面绣了张家的标志。”
张妈妈连忙翻看衣服内面,“怎么会有个张字呢,这件衣服从来都没有刺字上去的。”
张妈回忆起来当年的一幕。
那是张德怀被张妈彻底断了经济来源的时候,他们依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只是不同房,张妈也经常回乡下看望张庭,这个家也不过是一个躯壳了。那天张妈正好要回乡下,本想从房间拿些换洗的衣物,她看到张德怀在房间翻箱倒柜,最后抱着一个盒子冲出了门外。张妈记得,那是装旗袍的盒子,但是张妈当时急着赶到乡下看生病了的张庭,所以也没管太多,等张妈从乡下回来,那个旗袍的盒子还在,旗袍也安然无恙。
但是自那以后,张德怀几乎不回张家,只是缺钱的时候会回张家偷一两样值钱的东西去变卖。
张妈偶尔会叫人偷拍些张德怀和那个女人的照片回来,其中有一张是那个女人怀孕的样子,张德怀在后面抻着她,点头哈腰,而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看他一眼。还有一张照片是这个女人上了一个人的车子,那个人张妈认识,是一个暴发户,妻子在他发财后不久便给休掉。而当张妈收到这张照片不久后,张德怀死了,死在自己家的浴室里,没有外人进来的痕迹,警察判定为自杀。
张妈,你看过当初给张庭的旗袍吗?和这件是不是一样的呢?
张妈听了我的话,拿来了老花镜,仔细的看着,在这件旗袍上存存的抚摸着。
“这件旗袍做的真好,比我当初给张庭的料子好多了。”其实我只是一个推测,可是听了张妈的话以后,我更加断定,张家的旗袍有两件,一件真的,另外一件,只是仿制品。即使做工再精细,可几辈子传下来的东西,面料在这个世上是早就不存在的了。
“张妈,会不会是当年张庭的爸爸拿了那件真的旗袍出去了,放回来的只是一件仿制品呢?”我轻声的问张妈。
张妈回忆着说,“当年我刚进张家,我只是看重这件衣服的款式,我们李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什么样的面料没见过,所以当初根本就没有仔细的去端详那件旗袍,只是后来张德怀死了以后我才会偶尔拿出旗袍看看。”
原来张妈在最初拿到旗袍的时候根本就没去认清楚旗袍,只记得旗袍的款式和颜色。
张妈妈,这件旗袍是真的话,那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怎么又出现在了拍卖会,而且是一个流浪汉拿出来的。流浪汉是从谁那里得来的呢?
张妈妈听我说流浪汉,便问我,“那个流浪汉大概多大的年龄”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张庭跟我说他是从一个流浪汉那里拍来的。
你愿意帮我去调查一个流浪汉的来历吗?
Part.7
我以为只要我做完这件调查,只要搞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张庭就会振作起来,可是,张庭失踪了。
流浪汉叫张天,自小就是个乞丐,因为是孤儿,所以从来没有娶妻生子,只是捡了个流浪的孩子做了养子。
当我找到张天的时候,他的养子正在做术后复健,他用卖旗袍的钱救了那个孩子。因为怀疑张天和张妈认识,所以我掏出了一张张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张天看到照片的时候,瘫坐在地上。
张天觉得自己再也藏不住了,便告诉了我所有的事情。
记得那是我8岁的时候,那年张德怀让我放一只风筝,风筝本来放的好好的,张德怀突然让我调转方向,风筝正好挂在了李家院子里的树上,张德怀后来很感激我,所以一直都很照顾我,他对我说,要不是我那次放风筝,他不会顺理成章的进入李家,更不会认识李瑜,成了李瑜的丈夫。张德怀入赘到李家,一开始还挺老实,可是后来认识了一个舞厅的舞女,便开始不老实了。一开始俩人只是以朋友的身份面对公众,后来却开始直接在公众面前做些亲昵的动作,到最后直接成双入对的参加各种活动,甚至直接带着那个舞女回家。后来李瑜收回了李家所有的财产,张德怀一下子就从高处跌落到谷底。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没有离婚,只是分居。几年后,那个舞女怀孕了,为了给她和孩子一个安稳的家,身无分文的张德怀突然拿给我一件旗袍,说是价值连城,让我帮忙卖掉。他还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定做一件跟这件旗袍一模一样的仿制品。我按照他的吩咐先做了一件仿制品,可是旗袍一直没有找到买主。
其实我第一眼看到那件旗袍的时候便有了私心,这件旗袍可以让我娶妻生子,可以住高楼大厦,张德怀没有旗袍还能活下去,而我因为这件旗袍可以换个人生。我带着旗袍逃跑了,跑到一个张德怀找不到的地方。我本想卖掉旗袍过个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整个商圈没有一人肯要这件旗袍,我跟他们说这是李瑜的陪嫁之物,企图能让别人接受这件旗袍,可是这下子更没有人敢要了,因为李家是碰不得的。
过去张德怀一直都会拿些小钱给我花,很是照顾我,所以我想找个借口把旗袍还回去,这样我就可以继续得到张德怀的庇佑了。可是当我找到张德怀的时候,同时看到那个舞女了,她坐上了一个富翁的小车,我也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我没想到这件旗袍最后让我失去了一切,也让张德怀失去了整个人生,他死了,死在自己家的浴室。
我偷偷的跟踪了那个舞女,企图帮助张德怀找到自己的女儿,可是几年后,那个舞女便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一直偷偷的关注过李瑜,她变的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被我一推就倒的弱女子,整个上海滩没有人推的倒她,就算张德怀死了她也不曾留过一滴眼泪。可是有一个人却是唯一能伤害到李瑜的人,那便是张庭。
张庭认识了一个女人,我第一眼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魂都吓的快没了。她不是失踪了吗,她怎么变的那么年轻了,按推理她也应该有皱纹了,比我老很多,可是那个人只是和你这般年纪。
我偷偷的打听了这个女人的事情,她是从澳大利亚回来的,这个女人高学历,高智商,是美国最顶级的大学毕业的。可是在关系栏里只有一个人,是一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的名字。我原以为只是巧合,世界上同名的人太多了。可是我又看到了那个舞女,跟着有钱人跑了,丢下张德怀的那个女人。果真是老了,已经得靠着她的女儿搀扶才能好好行走。是的,张庭的女朋友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也是张德怀的女儿。我当时快要吓疯了,张庭也是张德怀的儿子呀,他们怎么可以在一起呢。
我本想偷偷的拆散两个人,可是还没等到我出手,那个女人失踪了,带着一个盒子,那个盒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当年我帮张德怀做的旗袍的盒子,可是那件旗袍在我这里。我回家从箱子底下拿出了我的那件旗袍,还好好的在里面,我明白了,那件旗袍是我去仿制的那件赝品。
Part.8
张妈听到我打听到的一切后,长叹了一声,“果真是孽缘,那个女人定是来折磨我们的。”
张庭失踪了,我去他经常去的顶楼,没有人。去他经常去的书店,也没有踪影。我想,他是真的离开了吧。
张妈把那件旗袍送给了我,说这件旗袍本就不属于她,只是她一直霸占着张家媳妇儿的位置不放,哪怕是张德怀坏到彻头彻尾,她都不肯离婚,只为坐稳了张家长媳的位置。
我带着这件旗袍离开了公司,辗转了好几个城市,最后回到了上海,张妈也是第一时间知道我回到了上海,她说她想见我,因为那么多年过去了,唯一知道他们秘密的人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从来没有向媒体透露过任何,她说我是个好姑娘,可是张庭失踪了,不然我和张庭应该有个未来的。
我带着旗袍去赴约,张妈把我领到她的专属房间,看着那件熟悉的墨绿色旗袍她再也忍不住掉下来这么多年以来的眼泪。当她听我说起梦里的情节,张妈告诉了我一件从来没有说出来的秘密。
其实张德怀一直有个相好的,在和我结婚之前爸爸就调查了他的一切,他一直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儿,可是女孩儿当时家里正逢倒闭,而张德怀的家里也已经是摇摇欲坠,所以女孩的家里替她说了一门亲事,本说好婚后就会帮助家里还清所有债务,让公司正常运营。可是那户人家不是倒霉鬼,结婚以后就限制了女孩的出行,最终女孩的家里彻底倒闭,父亲受不得打击突发脑溢血死亡。那户人家觉得女孩是个灾星,将她赶出了家门。张德怀目睹着自己喜欢的人家破人亡,女孩甚至还走进了舞厅当起人人耻笑的舞女,张德怀发奋一定要救这个女孩于水深火热之中。最后张德怀入赘了张家,张德怀拿出了祖传的墨绿旗袍,而那件旗袍本是该穿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可是因为自己是李瑜,是全上海顶顶有名李家的女儿,所以张德怀为了能成为李家的人,将旗袍送给了自己。
张妈,边说便含着眼泪。我知道,这么多年她一定以为是自己抢了那个位置,可是这一切怎么是一个人的错,错只错在世事的残酷,如果不是女孩嫁的那户人家的残酷无情,如果不是张德怀的狼子野心,如果不是李瑜的情窦初开,怎会酿酒这样的悲剧。
那件旗袍还在衣柜里挂着,像一个幽怨的女子一样挂在那里。听到张妈说的故事以后,我再也没有穿上那件旗袍。旗袍跟着我辗转了那么多个城市,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年,张庭失踪,张德怀离世,张妈变成业界奇葩,世事变迁了无数,而那件旗袍还是没有变化,它仍然没有找到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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