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沿途有你

  • 文 / 素色清歌
  • 2015年04月30日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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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打拼在大城市的最底层,建起了无数的高楼大厦。虽然他从不让我去他的工地看他,但是我能想象出他灰头土脸的样子,他高大的身躯不光背着的是沉重的砖块,也是我们一个家的希望。

这是我眼里的爸爸,伟岸如山,是我们全家的依赖。可是在我看见他的那一刻,我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那个高大的身躯不见了,远远看过去,他个子似乎矮了一些,他的手背在后面,看似不经意,我还是看出来他腰受伤了,那一刻我想哭,可是我明白不可以了,我该长大了,都已经为人妻,该站直身子为他构建老有所依的幸福港湾。

我抓着他的手就像曾经一样,紧紧握着,我想给他一些安稳,想让他明白他还有一个女儿可以依靠。这次是为了给我做检查来的,结婚两年还没个孩子,他又操起了心,给我大伯打了电话,托关系给我找了个名医,他从郊区赶往市区,拖着不方便的身子,坐了两路公交车一路地铁,看着他依然强撑着痛苦,笑着安慰紧张的我,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今年年初,我和老公去了广州打工,本身我结婚就嫁的远,这下更是背井离乡去了广州。父亲对我充满了牵挂,怕我过不习惯,又或者水土不服,隔几天总是给我打电话问问我的情况,他见我对开展工作信心满满,他也就放下了心。

可能因为我对工作太上心,又没有经验,生怕出问题,白天硬着头皮干,晚上因为担心出岔子睡不着,病倒了。还记得在医院外的长廊,我对着电话那头的父亲哭已经得泣不成声了,父亲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我辞掉工作回家去,他说他养我。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爸爸因为爷爷的去世,也瞬间苍老了许多,居然也开始更念旧了。通电话的时候,他总是表现的健康开朗,只是一向沉默的他主动给我打电话越来越多,而我以为他只是因为我离他很远,很想我。

就连他想要我的照片,我都没反应过来。那一天他给我打电话,问我给他一块钱行不行?我以为他在玩什么游戏,就没理他这茬。后来他催了我三四次,我找同事借了一块钱,拍了张照片发给他,在我收到他回复的信息的时候,我惊住了,很是懊悔自己怎么这么笨。他说:傻闺女,我是想要你一张照片呀!他心心念念的是怕我多花一块钱啊!我怎么这么笨,就没有理解出他挂念我的那颗心呢!

自从那次我生病后,他就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回去。那个时候我老板说要给我加薪,我有些犹豫,他听了后很生气,说身体重要。我咬咬牙辞了职,他每天都给我打电话,问我的近况,然后漫不经心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我想要出去玩一圈再回家,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说,多照点照片。

我想他那个时候腰就受伤了,只是不想我担心就没告诉我。现在回想起来,我在享受三亚海滩美好风光的同时,他却在独自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我是多么的不孝。俗话说,父母在不远行,我却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他该是多么想念我。

突然就想到那个公益广告,父亲跟女儿通电话说是吃的西红柿炒鸡蛋、紫菜汤、白米饭,却啃着馒头,喝着自来水。我突然觉得孝顺真的不是你挣多少钱,你多有出息,只是那么一句话,常回家看看。

在我的记忆深处,是我跟母亲无休止的争吵,而他每一次都是收拾残局的人,把离家出走的我或者母亲找回这个家。他打过我,但是我从来不恨他,因为他给了我家的温暖。

我是个不孝女,倔强的要死,母亲是个急脾气,我们两个在一起除了争吵就是争吵,在其中最为难的便就是我的父亲了。可是我从来不管他的想法,只要认为是对的就对,倔强的一条道走到黑也不回头,他总是跟着我走几十里的夜路,然后把哭闹的我抱回家。

我跟母亲十几年的争吵,让我从一开始的倔强一步步走进了自卑的死胡同,自卑、敏感、多疑一步一步找上了我,让我丢失了最初的快乐。我把这些不快乐的因素归咎到母亲身上,所以每次她打我,我就会更反抗,却不知影响了一旁的父亲。

那一年我上初一,父亲用新房装修的钱,把我送进了一所高级私立中学。母亲嫌弃我在入学测验中,比前排那家的姑娘低了1.5分,我跟母亲争执我们拿一样的奖学金,就这样争吵了起来,母亲着急打了我,我就上演了离家出走的戏码。

那一天因为母亲打我,我哭得震天响,然后跑出了家门,父亲把我抱回了家,就跑出去喝酒了。母亲靠着门嫌弃着父亲没出息,骂着那些拉父亲喝酒的人,却不肯帮我把他从冰冷的阳台抬回屋里,听着父亲混合着酒疯的哭泣,我哭了,我跪在地上,喊着是我对不起你。

那个深夜里,满天的星星,喝醉酒的父亲躺在阳台上,哭着闹着,反复说着一句话,闺女,你老爹没出息,管不好这个家,更对不起你。

第二天有个伯伯告诉我说,闺女,你老爸是心疼你,你应该明白,你们家的新房他都舍不得装修,你就让他少操点心。这件事一直印在我的记忆深处,那是我第一次感知到父亲的无奈,感知到他对我的爱,感知到他粗犷的外表下,那颗敏感的心。

在我读书期间,他去看过我,一个高大的男人在我面前竟然有些怯意,他说,你老爸会不会给你丢人啊。那一刻,我的眼泪喷涌而出,听到他这么说,我还是难过了,你是生我养我的父亲,我怎么会嫌弃你。

实际上我的学习成绩并不好,一直往下掉,那个曾经拿奖学金的我,掉进了最底层。那段时间一个小女生的自尊心也疯狂的成长起来,我开始自卑,开始敏感,开始觉得自己有个好土的容貌,总感觉融不进这个世界。

我哭着对来看我的父亲说,爹,让我回镇子上的中学去上学吧!父亲似乎很震惊,他问我为什么我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只是倔强的说要不就不上学了,他似乎很生气,大声说你就是烂也得给我烂在这个学校。我背着行李跟在他后面,他转过身来,我看到了他的眼泪,“闺女你到底要我怎么着?人争一口气啊!”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的那些自卑、那些敏感在他面前又算是什么。他辛辛苦苦几十年,受尽冷眼和嘲笑,吃尽苦头只是为了培养我,我却那么的自私,选择逃避。甚至连高考我都没能给自己和他一个交代。

我失败了,就此踏上了打工的生涯。我想这样的失败最痛苦的不是我,是他,他十几年的精心栽培,最后却没能给他争得了光。然而,他还是选择了接受,隐藏心中巨大的失落,继续支持我。

打工生涯,第一份工作,我曾经想过千万次的放弃,是他一遍一遍的教导我,说了很多道理。庆幸有他,我坚持下来,熬过了最痛苦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破茧成蝶的滋味,老板很赏识我,她出钱让我去学了会计。

那一刻我跟你说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兴奋。你一如既往的支持了我,否决了母亲说要我结婚生子的想法。我很感动,也很努力,两年的半工半读生活,我坚持了下来,我庆幸身边一直有你。

后来,我如愿以偿坐进了办公室,成了人们口中所说的脑力劳动者,再不是靠体力养活自己的那个我了。我一步步成长起来,却没注意到,你渐渐老去。我沉浸在恋爱、结婚构建一个新家的兴奋之中的时候,你似乎也从我的生活里悄悄消失了。

有人说过“人老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一路走来,父亲搀扶着我,当我能够独立行走,兴奋的挣脱他的怀抱,去了更广阔的的天地,当我觉得自己的生活缺少了些什么的时候,一回头,他迈着蹒跚的步履跟在我的身后,满脸微笑。

昨天因为跟老公吵架了,打开手机,按了那个许久没有按过的手机号码,分明听到了父亲在电话那头的喜悦。谈了好长时间,印象最深的是父亲说,闺女,不要总是吵,你们的感情会吵没的,时间长了双方就都麻木了。

是啊,我们好久没有这么聊过天了,曾经的我一直依靠着他,有了问题就会冲他哭诉委屈,当我能够独自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也就是疏远了他。如果不是因为跟老公吵架受了委屈,或许我还是不会想起他。

他平时不善言辞,郁闷了就去喝酒,喝多了倒头就睡。醒来了,继续笑着面对,我想到了他和母亲几十年的感情生活,这一刻,我深深体会到他的无奈。

印象里他们恩爱的日子一直很少见,也很难用笔墨描写出来,充斥着的基本上就是母亲因为无理取闹摔碎的碗,混合着吵骂声、哭泣声,父亲因为无奈瞪圆的眼睛,因为气愤砸坏的桌椅板凳。

这些事情我以为随着我的成长都过去了,然而我发现其实不是,父亲不是心里没有感觉,他只是选择包容,选择了承担一个家的责任。他以自己内心对婚姻最真的感受,告诫他的女儿,要学会经营自己的婚姻。

我一直想着要写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好难下笔,或许因为父亲给我的这份爱太厚重,我还没有参透。他给我的爱,真的难以用文字表达出来,总感觉是写也写不完,参也参不透。

父亲,因为沿途有你,所以我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如今您已经不如曾经那般高大,跟不上我脚步了,我愿意慢下来,陪着你看路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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