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傾城

  • 文 / 素色清歌
  • 2015年04月30日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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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她一直在做同一個夢。  
  夢裏是初冬的月光,又清又冷,傾瀉在回家的路上,一個女孩追在她的身後,笑着、追逐着要踩她的影子。走在後面的男孩唱着歌,他說,他叫日光。  
  夢裏的她嬉笑着、躲避着另一個女孩的追逐,臉上全是快樂的表情。那個女孩追逐上來,和她面對面,她擡起頭努力調整呼吸聽到那個女孩說,姐姐,你說我是不是就是你的影子呢?她就這樣看着那個叫自己姐姐的女孩化成了黑色,鑽進了自己的影子裏,她怎麽都躲不掉。  
  無名的恐懼淹沒了她,隻有那個叫日光的男孩還唱着歌。
  每次從夢中醒來,總感覺全身疲憊。好像真的逃了很久,就是爲了躲避所謂的影子,她明白,終有一日她要失去自己現在擁有的這一切。無論是人,還是物。
  隻是她不知道那一天會什麽時候到來。她就像個沒有靈魂的女子,一切都是飄浮着的,就像一場夢。她常常想象着那一天的到來,自己會不會從十樓一躍,然後在街中心開成一朵鮮紅的玫瑰花。  
  她叫莫右。不,應該是莫左。莫左和莫右是一對雙生姐妹。
  父母當時爲她們取這兩個名字,純粹是想着兩姐妹是他們的左右手的意思,給予他們的是一樣的疼愛,希望她們能夠互相協助,健康快樂的成長。
  取名“左、右”本是好意。可惜莫左太過執拗。  
  莫左非常喜歡自己的左手,與右手不同的是,左手是斷掌,且掌紋清晰,不似右手掌紋錯綜複雜,看不穿天機。都說男左女右,莫左也常常想自己未來的夫婿左手一定是斷掌,當兩人兩手合并,紋路合并,這才是真正的執手相依。  
  莫右卻與莫左不一樣,沒有那麽多的棱角,是個溫暖的女孩子,也是父母眼裏的驕傲,也是衆人所津津樂道的。  
  本來莫左和莫右一個冷,一個暖,莫左也願意做綠葉襯托莫右的優秀。可是從日光出現的那一天,莫左心底埋藏了将近二十年的秘密,也開始灼燒。  
  日光是莫右去省城讀完大學後帶回來的男朋友,日光伸出手沖莫左微笑的那一刻,莫左沒理由的想到一個詞,日光傾城。  
  莫左的心第一次有了觸動,第一次感知了自己的黯淡無光。
  那一晚一桌子都是莫右愛吃的菜,日光的碗裏堆滿了爸爸媽媽給夾的肉。莫左在桌子的一角幾乎被遺忘了,清冷的感受在莫左的心裏劃過一絲涼意,竟然有了一種痛刺進心房。當日光把菜夾進莫左碗裏的時候,莫左似乎看到了什麽光,照亮了自己。
  我吃飽了。莫左說完這句話,就逃離了這個熱鬧的場面。
  莫右帶着日光回來,是想留在家這邊發展的。這讓莫左的心裏多多少少有些難過,當初自己藏起了那張大學錄取通知書,留在父母身邊找了這份安穩的工作,隻是想成全莫右的耀眼,兩人考取了同一所大學,大家都沉浸在莫右被錄取的喜悅裏,忘記了她。她認命,因爲自己的掌紋裏說,她沒有讀大學的命。
  然而莫左以爲莫右會留在繁華的省城,莫右卻回來了。  
  
  【貳】
  
  莫左喜歡日光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檸檬香氣。他的臉、聲音、溫度都是那麽的熟悉,仿佛在哪裏見過。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纏繞着莫左,充塞着她的腦海,這一晚日光就這樣被莫左帶進了夢裏。  
  莫右在父母的安排下,和莫左到了一個單位,搖身一變成了莫左的領導,因爲那個學曆,這讓莫左多多少少有些别扭。莫右随和的性子很快跟整個單位的人打成一片,也很招領導喜歡。在衆人眼裏兩個人還是有些不同的,莫左偏冷穿衣打扮都比較陳舊和保守,比莫右稍稍胖一些;莫右偏暖穿衣打扮時尚且鮮豔,身材比較瘦小,所以盡管是雙胞胎,兩姐妹還是很好區分的。  
  莫左選擇了隐忍,強顔歡笑跟自己這個妹妹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回家。  
  莫左很讨厭每天下班的這一段時間,因爲這是離日光最近的時候。日光總是早早的等在單位門口,等着莫右,送她們一起回家。莫左感覺自己每天都像是在荊棘上行走一樣,腳很疼,痛得在流血。但是莫右總是無知的踩着她的影子。  
  她有些不知所措,她隻能笑着應承莫右的幼稚。
  莫左偶然回頭,看到日光在月光下唱歌的樣子,心突然就跳了。
  這天晚上,莫左第一次做了那個夢。她和一個女孩在回家的路上追逐嬉戲,女孩擡起頭,是莫右,莫右笑着說:姐姐,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就是你的影子啊!然後莫右突然就化成了一灘黑色,鑽進了她的影子裏。  
  她在驚恐中醒來,再也睡不着。
  這天下班,莫左心底有一種莫名的失落,莫右回學校報備實習的事情,日光便不會來了。  
  莫左剛出單位門口,天就下起了雪。一擡頭,就看到迎上來的日光,莫左有些欣喜,日光說,莫右囑托我來接你。莫左低下頭轉身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莫左走在前面,日光跟在後面,有意放慢腳步,隻是爲了跟莫左的步伐一緻。雪越下越大,日光叫住莫左,走上前去,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圍到莫左的脖子上。 
  莫左擡頭看着日光認真的樣子,雪花落在他的眼睫毛上,頭發上,映着路燈,給她整理圍巾。莫左的臉紅了,圍巾上帶着日光的體溫,很暖,她打斷日光的動作,自己整理圍巾,輕輕說了一聲謝謝。日光走在旁邊哼起了薛之謙的《認真的雪》,莫左偷偷瞄了一眼日光,一身白衣的他,在路燈下像個王子。
  此時,莫左真的覺得那首歌唱的就是自己的心情,夜深人靜,那是愛情偷偷控制住了她的心。莫左真的希望這條回家的路永遠不要到頭,因爲明天莫右就要回來了。  
  莫左明明知道愛上日光是一場奢望,她還是義無返顧的動了心。
  日光問,莫左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莫左擡起頭,一臉認真,日光,我喜歡你。莫左有些尴尬,之後結結巴巴接上一句,喜歡你這樣的男人。
  日光轉頭笑着說,今年的雪來得有一點早。  
  莫左點點頭,說是的。早得剛剛好,她在心底說着。
  
  【叁】
  
  莫右回來了,他們三個又過回了以前的日子。那場雪第二天早上就停了,也成了莫左心底最深的秘密,而日光似乎并沒有察覺莫左的心聲。
  莫左隻好把一切都壓在心底,裝作若無其事的走着這樣一段三人行的路程。一切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樣子,莫左和莫右依舊是最親的好姐妹,日光依舊是莫右的守護神。莫左想着,其實這樣也挺好。  
  然而,莫左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可以放開對日光的情感。  
  一天,莫左爲了做第二天的會議計劃書,要晚下班一會兒,莫右和日光留下來等着莫左做完後一起回家。
  莫左默許了他們的等待。
  在旁邊的椅子上,莫右縮在日光的懷裏,撥弄日光的眼睫毛。日光笑着一次一次打開莫右伸上來的手,莫右也會偷偷的親上一下日光的臉頰。  
  日光寵溺的看着莫右,那樣的柔情,莫左看得出來,那是愛一個人的專屬。莫右和日光在旁邊打情罵俏,這讓莫左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莫左的心被攪亂了,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麽。
  或許是因爲日光的若無其事,讓莫左的自尊心受了傷。又或許是因爲嫉妒莫右的幸福,莫左最終沒忍住,站起身來,罵了一聲,你們給我滾出去。  
  莫右突然就愣住了,這是姐姐第一次對着她發這麽大的脾氣。她看看日光,剛想道歉。莫左開口了,右,你們先回去好不好?
  莫右看了看時間說,好,姐姐,你也快一點,回家注意安全。
  莫左在莫右和日光離開後,眼淚就開始啪嗒啪嗒掉在鍵盤上。莫右那種快樂而單純的心境,莫左是從來都沒有的。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像棵櫻花樹,要在泥土裏埋很多血腥的屍體才能開出燦爛又絢目的花。
  櫻花美麗,卻何其殘忍。莫左以爲強迫放開這段感情可以給她救贖,卻不知道很多的悲哀都一直存在,并且在劫難逃。
  有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莫右抓着日光的手,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日光,你的左手也是斷掌!姐姐你快過來看。  
  莫左釀跄地跑回來,看着那個掌紋,她太熟悉了,生命線短的倉促,智慧線和感情線合二爲一。
  日光抽回手,笑着說,這沒有什麽可研究的。緊了緊衣襟,加快了回家的腳步。莫右在一旁高興的喊着,日光,你一定是上天派下來替姐姐來守護我的天使。
  莫左用力握緊自己的左手,她感到手心沁出了細細的汗。她終于找到了那個人,隻是那個人卻守護在莫右的身邊。
  那是莫左第一次看到自己看似平和的性格中執拗的部分。她一定要讓日光知道,她喜歡他,他就是自己尋找了很多年的那個人。莫左就是這樣的倔強,經過這次發現,她越來越覺得她對日光的情感是命中注定的。  
  爲了和日光攤牌,莫左做了精心的改變,就是買了一件跟莫右相同風格的衣服,但是她不敢穿,她幾乎要被這樣的想法折磨瘋了,那件衣服在衣櫃裏似乎也在向她招手。
     
  【肆】
  
  莫左在淩晨推醒莫右。問她,右右,你相信愛情嗎?
  莫右睡意朦胧。她說姐姐我想睡覺。
  我以前不相信世上有愛情的,我等了那麽多年,還是遇不見那個可以和自己左掌紋相合的人。莫左像是說給莫右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莫右,你知道那種感覺嗎?那種不顧一切想要得到一個人欲望。
  莫右已經沉睡。莫左從被窩起身,倒了一杯冰水,一飲而進。那些冰涼的液體好象周遊了她全身,有微微的寒意從骨髓裏,肌膚裏一點一點向外滲透出來。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詭異的笑了。她說,日光,我很愛你,真的很愛你……  
  日光,你知道嗎?從你出現的那一天起,你就傾倒了我的整個心城。爲了得到你,我定會不惜一切。  
  莫左回頭看着熟睡的莫右,莫右在睡夢中依然露出甜美的微笑。莫左感覺嫉妒幾乎要灼燒了自己,爲什麽?莫右你還要回來!
  很久之後莫左還記得那個晚上。日光手心裏的溫度,她冰涼的身體的顫抖。
  窗外雷雨交加,雨水噼裏啪啦的打在賓館的窗戶上。日光沉重的呼吸落在她冰涼的身體上,在日光猶豫的一瞬間,莫左迎了上去。那個夜晚,日光的汗水就像窗外的雨,每一滴都帶着火的溫度。  
  事後,莫左看着床單上的殷紅,像一朵一朵的傷花在盛開。  
  日光誠惶誠恐,低下頭,你是……  
  莫左用被子,遮住那片殷紅。笑着走向日光,靠在他的肩膀上,抱着他的腰說,日光,我不用你負責什麽,我愛你。
  莫左抓住日光的左手,然後擡起自己的左手,合并。日光的手心很暖。
  她說,日光,我知道我這樣做,讓你爲難了。但是我真的愛你,從莫右帶你回來的那一天,從你給我夾菜,從你給我圍圍巾,從我知道你的左手也是斷掌……
  也許是命中注定,日光,我們都逃不掉的。  
  日光,一把推開莫左:不,莫左,我喜歡的是你妹妹。
  莫左欺身上來,抱住日光。你真的愛她,你今晚就不會來!
  莫左擡頭吻上日光的唇,低聲說着,日光,愛我。日光像是觸上一件他極爲厭惡的東西般将她狠狠擲開,大步往房外走去。
  日光,你站住!莫左含淚大吼。  
  日光停了一下,但是并沒有回頭。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髒,如果我髒,那麽你也一樣,你今晚來了這裏,就和我是一樣貨色,你配不上莫右,我們才是一路人。
  莫左喊完這些話,心裏才覺得舒服些。她覺得很委屈,她鼓足了勇氣,才安排了這一切,日光享用完就要離開,那她當什麽,外面的婊子!她也很難過,莫右是她的親妹妹,她從小到大一直最疼愛的妹妹,她這是做了什麽,可是她愛日光,愛得不可自拔,愛得無可救藥,所以選擇傷害莫右。
  她在心底狠狠地罵自己,莫左,你真是卑鄙。  
  站住的日光,轉身走回來,抓住莫左的頭,狠狠的吻了上去。鹹澀的混合着眼淚的味道,他的還有她的……
  這一個大雨瓢潑的夜晚,用日光的淚和莫左的淚畫了個遺憾的句号。
      
  【伍】
  
  這天一家人在吃飯的時候,父母突然關心起莫左男友問題了。母親說,小左,你該找個男朋友了,你别上學比不上你妹妹,然後結婚也比你妹妹晚吧!父親也說,小左,你也工作四五年了,該結婚了,你說你工作這麽幾年,也沒升個職啥的!你看看你妹妹一進單位就成了你的領導。  
  這兩件事每件事都刺中莫左的心,她強忍住眼淚,看着莫右心安理得的接受着父母的贊揚,一想到日光,她突然就有了恨意,這股恨就像一根針刺入骨髓。
  她想起自己的一念之差撕毀了的錄取通知書。她覺得對不起自己那麽多日子熬夜得來的成績,她想起要把通知書給媽媽時媽媽的不耐煩,看着一家人在一起爲莫右考上大學的興奮,她沒來由的恨,于是撕毀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
  她更恨莫右的突然回來,奪了本來屬于她的升職機會。  
  連她一直執拗的愛情,一直在心底期望的命中注定愛的也是她。憑什麽所有好的都是屬于莫右的,而她莫左隻能撕毀了屬于自己的榮耀,然後把自己的愛情壓在暗無天日的深處,甚至要承受自己愛的男人口口聲聲說着愛别的女人,這個女人卻偏偏是莫右。  
  這天中午,莫左經過精心打扮,在鏡子裏看了好幾遍,直到覺得跟莫右沒有差别後,前往赴日光的約會,這是日光第一次主動約他,而且還是白天。  
  可是聽到的卻是日光的怒吼:莫左,我不愛你,你聽明白了,我永遠不會愛上你。所以請你停止發那些惡心的短信
  莫左呆了,她一動不動的看着日光。仿佛所有的人和聲音都消失了,一切都停頓了。在日光的眼裏她看到了厭惡,對她深深的厭惡,以及他們之間她一廂情願的愛情。她的眼淚一顆一顆掉在地上,她知道,她錯了,錯的離譜。
  莫左轉身離開,她不想在日光面前落淚。  
  從那以後,日光換了手機号,開始躲着她。這讓她開始有些癫狂,她看不到日光,總感覺像是丢失了什麽東西,也會莫名其妙的跟人争吵。
  那天她看到日光,和他身邊的莫右。他們一付恩愛的幸福模樣。
  她的内心妒火中燒。她怨恨莫右,怨恨莫右奪走了本該屬于她的一切,包括日光。
  從此之後,莫左做得那個夢越來越頻繁了,每次從夢魇中驚醒,她都是一身冷汗,她開始懼怕光,因爲怕看到光下面自己的那個影子。  
  莫左開始瘦,瘋狂得瘦下去,身材越來越接近莫右,隻是莫左看起來那麽蒼白。而莫右或許因爲天生就是上天的寵兒,健康的瘦讓她看起來愈加的鮮豔動人。  
  或許因爲莫左的消瘦,父母竟然開始說,小左,你多吃點。怎麽最近瘦得厲害,要不要去檢查一下?  
  莫左想着,你們爲什麽不早一點想着來關心我。現在才來,晚了,一切都晚了。  
  姐姐,你瘦起來的樣子真好看!看着莫右一臉單純的笑,讓莫左沒來由的惡心,她讨厭莫右,讨厭看到自己這個妹妹幸福。  
  莫右越單純,對比得莫左内心越黑暗,  
  
  【陸】
  
  莫左時常會問自己,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隻是,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還是會選擇一樣的方式。哪怕是已經預知了結局,也無怨無悔。既然注定是一場錯誤,那就不要企圖糾正了。索性錯到底吧。 
  而莫右,她隻能選擇傷害。她别無選擇。
  在醫院的手術台上,莫左漸漸昏睡過去。醒來後,一切都幹幹淨淨的了。醫生說,莫小姐,你以後可能不能再生育了。
  腹中少了什麽,心裏卻多了什麽。
  莫左問過自己,是不是該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不可能,莫左冷笑。瞥眼看到日光漫不經心的表情,抱着莫右坐在自己家裏的沙發上,她的心裏燃燒着一把火,幾乎要燃燒了自己。所以她拿掉了那個孩子。
  她跑進門外的雨裏去,徹骨的寒冷。這樣的割舍帶給她肝腸寸斷的疼痛,她要殺了他們,她要讓他們爲自己的孩子付出代價。  
  她走到一家書店,看到育嬰雜志封面上那些可愛的小孩的照片,眼淚溢了出來。
  那一夜她夢見孩子的哭聲在喊***媽。她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尋找,可是眼前卻是一片茫然。孩子撕心裂肺的叫、哭、不依不撓!
  驚醒過來,莫右說,姐,你做噩夢了。  
  莫左抹掉額頭上的冷汗,灌下一杯冷水,我沒事,你去睡吧!
  窗外的城市閃爍着光亮,給人溫暖的幻覺。而其實,夜涼如水。
  莫左永遠記得,日光跪在她面前認錯。莫左去扶他,他執意不肯起來,他說,莫左你把孩子拿掉吧。
  莫左看着日光,笑了。日光,我愛你,你說的我都會答應。  
  在拿掉孩子的頭一個晚上,莫左躺在床上,想着那個雪夜,想着日光給她圍圍巾,想到自己微紅的臉頰,想到看着日光走在路燈下她想到的那個詞,日光傾城。因爲這些溫暖,讓莫左一廂情願的以爲,如果沒有莫右,那麽肚子裏的孩子一定會留下來的。
  但是,莫右是真實存在的,是她的妹妹,所以她以爲自己能夠狠心割舍掉這個孩子,就是割舍掉自己對日光的情。  
  或許割舍掉這個孩子,就是可以還莫右和日光一個清靜,也可以讓自己斷了最後這一點念想。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當那個孩子的哭聲一遍一遍出現在她的夢裏,當莫右跟父母說打算和日光結婚,她開始克制不住自己。 
  爲什麽你們可以若無其事的幸福,我卻要被折磨得睡不着覺,吃不下飯。莫左天天要被這樣的想法折磨瘋了,她到底該怎麽做才能停止這樣無妄的猜想,她到底該怎麽做才可以平靜的面對日光,她到底該怎麽做才可以笑着祝福妹妹和日光,内心不再湧起翻腔倒海的恨意。  
  或許,莫右消失了,才是最好的選擇。莫左,你瘋了嗎?莫右是你的妹妹啊!你别無選擇不是嗎,不然你那未出世的孩子隻能夜夜不息。  
  日光,是莫左最美的一場夢。莫左不忍心讓這場夢結束,所以她制作了這場精美的劇,既可以讓莫右消失,又可以讓自己躺在日光的懷裏,享受日光的所有柔情。
    
  【柒】
  
  日光,我愛你,等着我,我們将擁有一個新的開始。  
  莫左開始了準備,她買了一些和莫右一模一樣的衣服,也開始化妝,讓自己看起來健康一點。她再沒有糾纏過日光,她學會了笑,開始學會溫暖,連單位的人好幾次都認錯了人,莫左有些忐忑,她與莫右越相似,離她的計劃就越近。  
  莫左喜歡上了照鏡子,照着鏡子,她就好像看見了莫右,她似乎感受到了莫右受到的所有的溫暖和幸福,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癡迷。  
  莫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如初,喊她姐姐,還會說,姐姐,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這樣我們才是名符其實的孿生姐妹。  
  隻是每次日光還是能輕而易舉的識破,她是莫左。  
  但是莫左還是想賭上一賭,或許她骨子裏就是個貪婪而又喜歡冒險的人。遇見日光的那一天,就注定了莫左飛蛾撲火的結局。明明知道沒有結果,卻還是選擇撲了上去,即使會被烈焰焚身,也在所不惜。  
  當再一次被日光識破,莫左有些惱羞成怒。  
  日光說,莫右身上那股特有的幹淨氣質是你學也學不來的。
  莫左盡了全力,卻還是被日光嫌棄,說莫右有什麽幹淨氣質也就是說自己髒,日光讓她仰望,莫右讓她自卑,可她血液裏的野性在此刻要沸騰了,她不肯示弱。她開始患得患失,開始呈現出一種病态的執拗。  
  在無數個睡不着的深夜裏。莫左眼睜睜的看着那些悲傷漫溢、決堤、崩潰甚至泛濫。她心裏是恨的,咬牙切齒的恨着日光的無情,恨着莫右的無知。莫左,莫左,莫非就是真的注定她要一路向左,回不了頭。  
  她約了莫右去爬山,莫右欣然前往。半山腰上,她假裝說喜歡莫右的衣服,要跟莫右換換衣服,她知道依着莫右善良的性子一定會跟她換的,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莫左換完了衣服,看看四周沒有人。她伸出手把妹妹推了下去。  
  妹妹的驚叫響徹了整個山林,很多人圍了上來。莫左大聲的哭着喊着,我的姐姐掉了下去……我的姐姐掉了下去……你們都救救她……  
  莫左痛哭,痛哭她失去了妹妹,痛哭自己那張邪惡之手。都說斷掌的人冷酷無情,莫左你終究走了那一步,你殺了你的妹妹呀,那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麽就下得去手。你的妹妹掉落山谷,你卻還能裝成若無其事。  
  日光來了,他用力的把莫左抱進懷裏,喊着,右右,你沒事就好。  
  日光的懷裏還是很溫暖,這讓莫左有些迷離。她木木的跟着日光,看着父母哭得不成樣子,看着日光流下眼淚,他們的眼淚都是爲了她,莫左。可是那裏躺着的是她的妹妹莫右,站在這裏的是莫左,她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日光的愛嗎!  
  她又做夢了,夢到了莫右喊她姐姐,夢到莫右真的成了她的影子,她隻能不斷地奔跑,不能回頭,也不敢回頭。  
  
  【捌】
  
  我是莫左,不是莫右。  
  雖然我曾經那麽渴望成爲她。  
  現在所有人都叫我莫右,甚至包括我的父母。我因爲貪戀着日光給莫右的幸福和溫暖,所以我也以爲我可以是莫右。然而我知道真相終究有一天會大白天下,因爲即使所有人都認不出我是誰,日光一定能認得出。  
  日光很愛莫右,我看得出。他因爲對莫右的背叛,心生愧疚,已經下定決心離開。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阻止他,我在想如果那個夜晚我沒有勾引他,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但是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我沉浸在一個又一個冰冷的夢裏,我在夢裏拼命地奔跑,企圖抓住那一縷日光。然而一切都是徒勞,我被不斷湧來的黑色暗湧淹沒,我掙紮了一會兒,就失去了知覺……  
  日光,我永遠的愛,即使是末世來臨我都不能舍棄的愛。我希望你能諒解,諒解一個女人的偏執,諒解她對自己所愛的執着。她還不懂愛情,因爲不懂愛情,她相信了荒謬的命中注定;因爲不懂愛情,她使了一點小心計,以爲可以用肉體留住一個男人的心;因爲不懂愛情,她不惜傷害了她親愛的妹妹。
  莫右如今在病房裏一天天康複,我相信你知道了一切真相,所以你才夜夜守護在她的病房裏。
  日光,對不起,我愛你,請你原諒我。我是個心比天高的女子,明明心生後悔,卻還是被執妄迷失了眼眸,我願意承擔所有的錯誤和難過。
  我是那麽的愛你,到最後卻愛到失去了你。
  莫右,對不起,你生來就是天使,姐姐的内心住着一個惡魔,我明明可以驅趕惡魔離開,我卻因爲可笑的嫉妒迷失了自我,不奢求你的原諒,隻希望你能早日康複。  
  因爲愧疚,我在夜裏用刀劃開了手臂,我多想能夠這麽痛快地離開人世。或許這樣才能報答被我傷害過的人,可是卻被父母發現,撿回了一條命。  
  當聽到警車聲音的那一刻,我明白那一天到來了。  
  莫右醒來了,那天其實是有個目擊證人的,本想看美女換衣服,卻不小心看到了姐姐殺妹妹的一場戲。即使莫右什麽都不說,也足以判我死刑。
  日光,你知道飛的感覺嗎?我在那一日終于親身感知。騰飛的瞬間,真的什麽都可以看開。
  我一直以爲我是在往上飛,耳邊傳來的聲音很美。原來,我隻是在往下墜……
  那一天,我走上了醫院的天台,縱身一躍。隻有這樣才能擺脫那個噩夢,死亡或許才是我的歸宿。我并不懼怕死亡,那一刻我似乎聽到了那個孩子在喊着,媽媽,我好想你。  
  日光傾城,終究是莫左的一場繁華碎夢。在這場夢結束時,她灘在了街中心,灑盡了身體裏所有的鮮血,祭奠了她偏執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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