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 文 / 米筱
  • 2015年04月30日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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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春,一座幽静的别院里梨花开得正盛。一阵风吹过,片片花瓣迎风飞舞,美的迷人眼。一颗梨树下,透过肆意飞舞的梨花隐约见那人一身男装,红衣如炬。随意地躺在椅榻上闭目养神,束绑的长发纶巾微微浮动,白皙的芙蓉面上,睫毛如蝴蝶扇动的翅膀,俏挺的鼻下,菱状的嘴唇微微扯出一个弧度,以示此人此时的心情不错。然而,如此翩翩少年郎却是中原内外无人能敌的天下第一————炎如凰。她是无人能敌,所以打得过她的人都不是人,南宫彦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摸了摸左臂,还真是啊。她倒是有些佩服自己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左臂险些被废掉,她竟然都没有哭。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南宫彦谈条件。可见她的忍功见长。那一掌他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内力,将她的骨头都震的裂开了,那样的痛,呵,恨不得杀了自己。还好自己忍了下来,还好她没有死,还好她的左臂还有救。
 住进这个院子已有一个月了,南宫彦确实一次也没有来过,每天倒是有一些太监和宫女来送饭菜,药膳和打扫院子,却都不曾久留,摆明了这是在幽禁她。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她起身揉了揉眼睛,转身向屋里走去。虽已是仲春,可夜里还是寒意难耐,屋子里还是温暖些。

 丞相离开后,南宫彦到内室换了一件白色的银装边锦袍,避开贴身的宫女太监向别院走去,为了抓炎如凰,他离宫三个月,政事一直由丞相代理,现在想想,她住到那个小院已经快一个月了,脚步愈发的快了。他可是明白着呢,她的手段可不比他差。
 炎如凰抬眼看着门前站着的男子,要说她是天下第二美男子,没人敢说第一,可和南宫彦一比,她明显娇弱了一些。向他扬了扬手中的芙蓉糕,“味道不错,要不要来一块?”嘴角噙着笑,南宫彦向她走来,“你倒是会享受,伤成那样你还能笑得出来?”眼皮一抽,难不成让她哭?或许所有人都认为女子都爱哭哭啼啼的娇弱模样,可她偏逆其道而行,哭给谁看?为什么要哭?
 “如你所言,你既能断我左臂,杀了我亦是易如反掌,与其整天提心吊胆,不如平静面对。”又吃了口芙蓉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不信,他真的会杀了她。要杀她,又为什么要救他?每日用鼻子闻一闻便可知晓那药中药材的珍贵。她又不是傻子,阴险如南宫彦绝不会让她白白死去。
 低头靠近她,漆黑的瞳孔缩成芒状,从她的眼中看着自己越来越清晰的脸,不由得停住。“杀了你岂不是白白浪费我为了抓你所费的三个月时间。”用手把住她左臂的命脉,“倒不如帮我做件事。”他信她,因为天下间只有她才能帮他完成那件事,而且他有信心她一定不会拒绝,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不由得冷笑一声,如今她只是废人一个,又何谈能帮他做事?难不成要为他捶腰,做饭,洗衣服?这天下的女子都排着队来抢,她可不愿来凑这个热闹。“你的伤何时能好?”亏他还好意思问,若不是他,她能伤成这样吗?“一个月后,一个月后我就杀了你。”到时候,他们新帐旧账一起算,即使他是天下的君主也无可厚非,若不报这断臂之仇,她就不叫炎如凰。

自此后,那一个月内南宫彦日日来为她处理伤口,上药,包扎,喂药,每一顿都是亲力亲为,让她莫名其妙的矛盾了好些日子。按理说那日她挑明了伤好后要报仇,可他也没什么反应,更甚,他每晚都会睡在这个别院,有那么大的寝宫不睡,偏偏要和她挤一张床。
 炎如凰背对着他,思考着如何报仇,身后传来一身叹息,“唉,你能不能转过来,你的头发弄的我睡不着。”炎如凰转过身来白了他一眼。“我这小庙可供不起你这座阎罗王。皇上你还是移驾回宫吧。”南宫彦将身体向她移了移,“小庙?难不成如凰你想削发为尼?”笑话,南宫彦当了对面的和尚她也不可能去当尼姑的,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向后靠了靠,被南宫彦挤得快不能呼吸了,“你的脸红了。”不是问句。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那是因为被你挤得,你不能移一下吗?”他点了点头,又向她靠近了一点。“南宫彦你还靠过来,想挤死我不成!”他笑而不语,这就是单人床双人睡的好处。“如凰,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开始引鱼儿上钩了,她琢磨了半响“什么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哪能同床睡。”
 她不知道是先杀了南宫彦,还是先去跳护城河。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蛛网上的虫子,再怎么挣扎,都逃不过蜘蛛的魔爪。炎如凰看了看他裸露在外的左臂,上面有一排齿印,像是很久之前咬的,伤口也早已愈合,却还有淡淡的伤痕。她笑得无害,“这是谁咬的?”将衣服扯下来遮掩伤疤,阴影里,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我师妹咬的,她向来嘴上不留情。”


 在北齐有一座千里冰封,四季雪飘的高山,山峰高耸入云,就连大雁也飞不过,人们把它叫做天山。民间传说二十年前曾叱咤江湖的红衣侠客炎御枫隐居在此,至于后事如何,江湖上流传着几十种说法。有人说炎御枫早已是仙人之身,做了天山的主人,也有人说炎御枫早些年就死了,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事实究竟是什么,直到一位少年的出现,一位红衣少年。
炎如凰自称是炎御枫门下弟子,除恶霸,扫奸雄,一身高强的武功更是未逢敌手。不过数月,便得了天下第一的称号。天下第一?多么讽刺的称号,真正的天下第一根本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是哪个在她受罚时偷偷给她送食物和水的人,是哪个与她朝夕相处十年的人,是哪个对她说不要怕她不是一个人的人,是哪个背弃诺言离她而去的人。白彦寻,他骗了她整整十年,十年啊。她多么信任他,相信到当他说他是当今的皇太子时,她还不明真相的让他陪她看日落。他的确是陪她看了,日落之后,她身边不再有他了,炎御枫死了,白彦寻走了,现在只剩她个人了。三日后,她独自下山。
 “为什么要抓我?”她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他凭什么抓她?那日在山崖边,风吹起她火红的衣袂,像一抹灼眼的朝阳,他笑而不语,他做事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因为他也找不到抓她的理由,放任她在江湖上游荡三年已经够了。炎御枫临终前的话他记得清楚。他不想师傅在地下也不安心。“因为我想你······再一次败在我手中。”多拙劣的借口,那一掌打过后,她像只折翼的凤凰跌落山崖,于是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冷笑。南宫彦看着她,惧极,他只能用力抓住他的右手。“师兄,你已经废了我的左手,难不成还想废了我的右手。你是想让我死吗?”那一刻,他看清了她眼中的恨,伤她如此重,她一定恨不得他死吧。要不然也不会咬他的手臂出血,那一个月,他不敢去见她,他不敢去面对她对他的恨,他无法忽视,就像手臂上的牙印,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消除。
 喂她吃完最后一口药之后,他放下碗,望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恨我?”药很苦,她吃了一块蜜糖。“不恨了,即使当初恨不得杀了你,可现在又没有那种冲动了。”为什么要恨呢?越是恨一个人,在心里就把他记得越清楚,于她而言,南宫彦和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起身将窗户打开,望着院子里渐渐凋零的桃花,南宫彦转过脸来对她笑道:“夏天快来了,等到合欢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可好?”那样惊鸿的一笑,多年后,她也无法忘怀。
 盯着近在咫尺的南宫彦,炎如凰整张脸都黑了,放着巨大奢华的寝宫不睡,非要和她挤一张床不说,还得寸进尺地扔了她的被子,将她裹到自己的被中,还美曰其名的说:“你说挤是因为床上多了床被子,你看现在不挤了吧。”还是挤死她得了,本想一脚踹飞他,怎料他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她如何用力也动不了半分。“南宫彦,你卑鄙!”“是,我卑鄙。”“南宫彦,你无耻。”“是,无耻”······骂了他半夜,所有的攻击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毫无反击之意,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没有雪山,没有圣湖和湖底的那些死人花,只有漫天飞舞的合欢花,和一身白衣的南宫彦,他向她笑,笑得她眼泪都落了下来。因为她梦里南宫彦死了,死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素白的长袍被染上了鲜血,像是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任她怎么呼喊,他也不睁开眼睛看着她,彦寻,地上很脏,你怎么躺在那里,快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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